白衣送火锅

被一番60亿影帝拿捏住审美

【巍生】无疆14 下墓(下)

吴邪打开车尾门,去搬井然带来的箱子。井然站在他身边,错后一点,看着他的动作。

“艺术家,你不打算搭把手?真看得起我。”吴邪撤下一只手,在腰上揉了一揉。

井然方才恍然大悟,他见吴邪支开王胖子,以为吴邪有话和他说。他微微蓄了个势,伸手去扶箱子,刚一弯腰,吴邪突然开口:“你究竟想做什么?”

这一声几乎是贴在井然耳边说的,井然感觉头发都竖了起来,他措手不及,慌张地说:“我要治我母亲的病。”

“那你应该去医院,不是坟地!”吴邪咬着牙说。

“医院治不了的,师哥你应该知道。”井然抬起头,恢复了平静。

吴邪一手拄在箱子上,饶有兴致地看着井然:“我现在只问你一个问题,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?”

“我……”井然迟疑了一下,似乎在做一个两难的选择,“我想看看你的病是不是真的好了,有没有副作用。”

吴邪使了一下力,将箱子拉出一点,井然连忙伸手帮他。箱子落了地,吴邪拖着拉手往王胖子那边走,嘴上说:“看来你知道不少事情。”

“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,认识了一个人,他姓焦。”井然不以为意地说。

吴邪顿了一下,想起井然那个奇怪的手机号,对他说:“你留给我那个手机号就是一直和他联系的吧。”

“是,不过……”井然犹豫了一下,“我留着那个电话号码是在等你联系我。师哥,我回国是因为我母亲身体一直不好,还有,从前你总是帮我,我——”

“你就打算恩将仇报?”吴邪冷笑一声。井然忽然意识到现在的境况,他讪讪地闭了嘴。

他们回到王胖子放东西的地方,听见他嘟嘟囔囔地说:“怎么就剩胖爷我一个人干活了,啊?”沈巍和罗浮生也走了过来。

井然把箱子打开,露出里面的机器交给沈巍,沈巍很自觉地拖着机器,开始在附近小范围地绕圈,罗浮生跟在他身边,好奇地问:“这是做什么的?”沈巍回答:“探测地面下的情况,让我们知道从哪下手。”

“井然怎么会有?”

“他的工作可能需要探测一些地质情况,用这个相对来说比较方便。”

罗浮生回头看看井然,又看看这台精致的仪器问:“那它一定很贵吧?”

“嗯,很贵,”沈巍想了想,小声说,“我曾经买过一台,当年技术不够,还比较笨重。”

罗浮生忽然笑道:“以沈教授的工资,岂不是要从吉金时代开始攒钱?”

沈巍转向他耳语道:“确切地说,是从吉金时代晚期。”

井然在原地看着电脑上的数据,对比手里的资料,用笔做着标记。

吴邪问他:“这些勘探资料,你从哪拿到的?沈巍说是密件,他也只是看过而已。”

“我母亲交游广阔,认识不少研究所的人。”井然盯着屏幕,微弱的亮光勾勒出他脸上的线条。

吴邪看着他认真的样子,忍不住说:“这件事万一东窗事发,你这么多年努力得来的成绩和名望都会化为乌有,值得吗?”

井然靠近屏幕,仔细看了看几段曲线,回答道:“这荒土下埋的不都是王侯将相吗,当初多少名利,如今又在何方?”他转头看向吴邪:“身边的人,才是真正要珍惜的。”

吴邪眉毛一挑:“你和焦老板所求的东西不一样。”

“他?呵——”井然不屑地一笑,“我只对他的说法感到好奇,尤其是他进过十一仓,所以我才一直给他提供资料,但是他方向错了。”井然住了口,电脑发出“嘀嘀”的响声。

沈巍回来了,井然朝他点了一下头,把手上的资料交给他。沈巍看了看井然的标记,往南边走了几步,斜插了一把洛阳铲,对吴邪说:“就这个位置,这个角度。”

“瞧好吧!”王胖子一听,拿上铲子,走了过去。吴邪和井然把探地雷达收了起来,也跟在他后面。

沈巍对罗浮生说:“你去车上休息一会儿,接下来只是挖洞了。”

“那我可以帮忙。”

沈巍摇头:“这洞挖下去,要保证能过人,还不能塌,交给他们就好,连我都未必帮得上忙。”

“我想看看。”罗浮生恳求道,沈巍略加思索,同意了。说话工夫,王胖子和吴邪已经挖下去一人深了,井然在一旁偶尔伸手比量一下,指点两句。

夜色极深浓,风声猎猎,是对他们最好的掩护。

气温又降了一些,地下传出的声音好像被冻住了,闷闷的。罗浮生用脚踢了踢他们推在一边的土,里面露出几块陶瓷碎片,他吃惊地扯了扯沈巍的衣服:“是不是快挖到了?”沈巍朝地上看了看,说:“应该是后世其他文化层的堆积,还没挖到甬道,再等等。冷不冷?”

罗浮生昂起头说:“井然都没说冷,我怎么会冷。”他说这话时,灌过来一口风,露出的头发被吹得翘了起来。

井然突然转过头,罗浮生以为他听到了,吓了一跳。井然对沈巍说:“看到甬道了,塞石很重,应当是石灰岩,已经上炸药了。”

吴邪和胖子爬了上来,下面发出一小串沉闷的爆炸声,像是捂在枕头底下的手机震动。他们俩个拿过氧气瓶背上,毫无犹疑,不一会儿,地下安静下来,他们又爬了进去,然后用手电发了信号。井然和沈巍也开始准备,罗浮生焦急地说:“沈巍,我也想去,你们不是还有多余的氧气瓶吗,让我下去看看吧!”

井然瞥了他一眼,当先下去了。沈巍略一考虑,也松动了,嘱咐他说:“不要乱走乱碰。”

“是不是有机关?”罗浮生高兴地问。

沈巍摇头说:“不是机关,里面的砖石经受两千年的压力,本身有一种平衡,万一被我们破坏了,也许会坍塌。而且墓里的壁画不要摸,随葬品摆放的位置也是很重要的信息,最好别弄乱。我们只找竹简,其他东西能不动尽量不动。”

罗浮生答应道:“我明白了,保证不动。”他背上氧气瓶,挂上手电,在井然之后爬了下去,沈巍紧跟着他。

洞内还算宽裕,此地土质似乎不易坍塌,罗浮生手脚并用,腿上伤处有一点不适,很快他的手触到了坚硬的地方,上面有浮雕花纹,他隔着手套摸了一下,随即想起沈巍的话,赶紧缩回手。那是一条大石头,断在一边,旁边有个小洞口,他钻了进去,里面像一条走廊,不长,两边有一些很小的木俑,好像还穿着衣服,多数已经腐烂发黑了。吴邪、王胖子和井然已经在研究正对面的那扇石门,沈巍在他后面,拍了拍他的肩,眼睛朝他腿上望了一眼,罗浮生摇摇头,表示没事。两人一道走过去。

“昭王墓面积这么大,怎么看起来穷困潦倒的,我们没挖错吧,沈巍?”吴邪微微掀起面罩,一脸嫌弃地说,此处距离入口近,空气流动,倒也还能说话。

“没挖错,昭王活了一百多岁,什么都看开了,这座王陵,不过是尽礼而已。”沈巍的眼中没有丝毫波澜,罗浮生却悄悄握住了他的手。

王胖子拿铁锹使劲砸了几下,封门的砖倒塌下来,后面还有一道石门,石门不厚,但灌注了铁水密封,王胖子在右边的一扇上凿开一个小洞,炸掉一点,剩下的石头裂开了,只留下西边的半扇。

罗浮生一走进去,豁然开朗,他们的手电光将这间墓室照得一览无遗。罗浮生眼睛转了转,目之所及,处处都是新鲜的。正中有一座陶楼,表面涂着绿釉,青光流动,门窗俨然,里面还有陶制小人。靠墙摆放了各色朱绘陶器,四角是四座十二连灯,东西两边各有一个黑洞洞的小拱门。罗浮生看呆了,沈巍一拉他的胳膊,带着他往对面走去。

穿过一条小过道,是一道木门,门楣、门框俱全,门板上朱漆彩绘,是四神兽,已经朝内打开了。罗浮生惊异地向里面望了一下,感觉自己像是来串门的。沈巍在他身后轻轻推了一把,示意他往里走。罗浮生挪了挪,给沈巍让出空间,他忽然心里一动:他可不就是来沈巍朋友家里串门的吗,他倒要好好看看沈巍的朋友是什么样的人。这样一想,好像自在了许多,但他还记得沈巍不让他乱走,因此克制住了,没有忘形。

这一室当中放置着木制车马,鎏金车马器光华闪烁,十分耀眼,两边立着骑马石刻,墙上有壁画,罗浮生不敢走近细看,远远瞧去,似乎都是彩衣人像,栩栩如生,他顺着壁画抬头向上看,一人多高的墓顶上也彩绘了星宿图,让他想起沈巍给他讲的传说。他听见前面几个人的脚步已经渐远了,也赶紧跑进正中的那一道门。

里面这一间墓室更大,室中有一石榻,上面安放着石棺,布满了浮雕和彩漆。旁边是一条长石案,堆放着许多竹简。沈巍和井然已经在那里翻看,吴邪站在他们两人背后发怔,王胖子在一边逛街般地看着满地的随葬品,多数是陶器,有少量的吉金器,他一样一样捡起来,用手摸着。

罗浮生走到吴邪旁边,和他一起看着沈巍和井然,他们如同两个古人跪坐在案前读书,时间仿佛变慢了,罗浮生竟感到有些困倦。沈巍挑出一部分竹简交给井然,井然看了看,放进密封盒子,装进包里,他站起来走到石棺另一侧,那边有几口朱漆木箱。他掀开盖子,里面装了许多圆钱和一些丝织品,当中有几支卷轴,他一一展开,脸上忽然流露出一点震惊的表情。沈巍抬头看向他时,井然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,他绕过石棺站在吴邪身边。吴邪知道他找到了想要的东西,便回头去看王胖子,他正满眼笑意地靠墙站着,吴邪眉头一皱,似乎有话想说。

沈巍放下手里的竹简,也走过去打开箱子,看了一会儿,合上箱盖,打了个手势,示意吴邪可以走了。几个人原路返回了地面,罗浮生摘掉氧气瓶,深深吸了一口干冷的空气,呛得他直咳嗽。沈巍关切地看了他几眼,见他没事,便去收拾东西。

天上隐隐现出几颗星,晦暗的月亮弯弯地歪着,像一个锐利的洞。罗浮生回头看看吴邪和王胖子,他们正把土填回去,那个挖出来的洞口越来越浅,仿佛一道逐渐愈合的伤疤。罗浮生想起沈巍胸口上的刀伤,时间应当能够弥合一切,只是早一点晚一点的区别。

他们清理完所有痕迹,天又阴了下来,短暂的晴朗无济于事,当他们驱车返回县城时,已经落下了大雪。

几个人在车上换了干净的衣服,以防被人怀疑。王胖子开着车,很快乐地哼着歌。吴邪忽然之间敲着车窗打起节奏,王胖子的声音却停了。井然疑惑地看着吴邪,却见他瞪了王胖子一眼,伸手勾住了王胖子的包。

“哎哎哎,你这就没意思了啊,天真!”王胖子着急地说,但是他不敢撒开方向盘去阻拦,雪越下越大了,天黑路滑,车很难控制。

吴邪从他包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铜镜,对他说:“你就是这么金盆洗手的?”

王胖子当场叫屈:“井然也拿了,你怎么不说他?”

井然看向吴邪,吴邪却没说话,只是借车灯的光仔细看了看铜镜。

罗浮生抻着脖子朝铜镜望,沈巍见他感兴趣,便对吴邪说:“给我看一下。”

吴邪越过井然,把铜镜递给沈巍。沈巍拿出手机,打开手电筒,亮光不强,照在铜镜上,反射出幽幽的淡蓝色光芒,微微有几处氧化的斑点,背面刻着几圈花纹,中间是柿蒂纹,外面有一圈云纹,夹着八个排成环形的字。罗浮生歪头读了几遍,终于判断出首尾:“见日之光,长毋相忘?”

吴邪和井然都诧异地回头看罗浮生,王胖子喊道:“哎哟,小浮生行啊,这都认得!”

罗浮生心中生出骄傲来,他朝沈巍得意地一扬眉。沈巍把铜镜还给吴邪,吴邪说:“既然浮生喜欢,就送他了。”

“什么?不是,那可是胖爷我拿上来的,我——”王胖子看到吴邪的表情,噤了声,老老实实开车。

沈巍拿回铜镜,盯着它不知在想什么。井然不经意地扫了沈巍一眼,也发起了呆。

车歪七扭八地终于进了城,时间已界凌晨,王胖子找到一家开门早的羊汤馆,几个人进去饱餐了一顿,然后回到了旅馆。王胖子带着一身羊汤味,跟迷迷糊糊的老板打了个招呼,他们各自回了房间休息。

罗浮生兴奋得睡不着,他抱着铜镜左看右看,翻到正面照自己的影。之前在车上光线暗,看不出有什么好处,在蒙昧的晨光和旅馆的灯光下,他终于看清这面铜镜的精美,合金配比使铜镜呈现出偏白的颜色,打磨光亮,照人须眉皆见,背面的花纹也流畅清晰,八个字写得端妍婉转。

沈巍忽然说:“这面铜镜我曾经见过。”

“哦?”罗浮生看着“长毋相忘”四个字,忽然想到昭王也是知道沈巍的秘密的。

沈巍从他手里拿过铜镜,抚摸着上面的文字,悠然地说:“这铜镜本是一双,另一面写的是‘见日之光,长宜君王’。”

“‘君王’指的是昭王吗?”罗浮生问。

“只是铜镜常见的吉语,”沈巍说,“我猜王胖子不会只拿一面吧。”

吴邪倒空了王胖子的包,怒视着他。

“真没有了,就拿了这俩!”王胖子一脸委屈地说,“这一个你就假装不知道吧,我自己留着还不行吗?”

吴邪长叹一声,把包扔还给他。

外面的雪已经下白了,天地一片浑融,遮盖了一切可疑的痕迹,吴邪觉得自己是头一次这样顺利,他向窗外瞧了瞧,铺天盖地的雪恐怕还要下很久,不知何时才能“见日之光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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