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衣送火锅

被一番60亿影帝拿捏住审美

【巍生】无疆11 交锋(上)

太阳未至桑榆。

罗浮生醒了,他素来身强体健,又在沈巍的督促下按时吃药,症状并不明显,只是嗜睡。

沈巍坐在餐厅,他注视着电脑,好像遇到一件棘手的事情。罗浮生走进餐厅,他刚刚沐浴过,散发着湿润的香气,他抖了抖自己的浴袍:“沈巍,你买的是橘子味沐浴露?”

沈巍抬起头看他:“橘为嘉树,我猜你会喜欢。”

罗浮生说:“是很好闻。”他伸手去拉沈巍旁边的椅子,另一只手不自觉地在腰上按了一下。沈巍去扶他,罗浮生微微后退,说:“只是被紫玉硌到了,我真没受伤。”

沈巍了然地点点头,昨天他看医院开的药里没有涉及外伤,就知道无事,但他心有杂念,不敢问起。

罗浮生歪头看向电脑屏幕:“这是竹简吗?”

“是,从我的墓里整理出来的——”

“沈巍,你还是说‘成家台一号墓’吧。”罗浮生恳求道。

“好,”沈巍从善如流,“成家台一号墓的竹简有些问题。当年我假装失足落水,尸骨无存,所以墓中葬的只是空棺,但我不知道除了必须的陪葬品,他们还放了什么进去。现在我知道了,一些我写过字的竹简都掺在里面。”

罗浮生疑惑道:“那会怎么样?”

“一个人的笔迹很难改变,尤其当时我并没有留心于此,所以后来我去卫国,总在不经意间使用荆国的字形。到了昭王时期,我做了太卜,留下许多竹简。有时候只是随手写一些字,更没有在意,甚至直接用了荆国文字,”沈巍停顿一下,显露出担忧,“老师可能已经发现了。”

罗浮生十分惊讶。

沈巍继续说道:“她的研究方向是吉金时代,可最近却一直在看昭王时期的卜筮祝辞,那里面有我写的字。现在成家台竹简出来,她一定会发现许多字迹是相同的。那天在吴州,我去看她,她说想申请发掘昭王墓,我有不好的预感。”

“成家台吉金器上的名字也是‘巍’,你怕她发现你的事?”罗浮生问。

“这倒无关紧要,不会有人联想到我的。只是老师突然要发掘昭王墓,实在太过巧合了,我总觉得不安心,那墓里有我的画像,还有当年试验留下的种种记录。”

罗浮生安慰他说:“既然她没有威胁到你,还想那么多做什么,反正再过几年你也会换个新身份,就算她发现什么,也找不到你了。”

沈巍关上电脑,转过身子,面对罗浮生:“过几年我就离开了,你打算怎么办?”

罗浮生眸光微黯,他笑道:“还要过几年呢,过几年再说。沈巍,我饿了。”

沈巍从厨房端出一碗粥,还有一碟青菜蘑菇和一小碗肉沫豆腐,罗浮生倒吸一口凉气:“又是粥?沈巍,我们吃生煎怎么样?沈巍——”

沈巍八风不动地稳稳坐着:“你身体还没好,不要吃油腻的。”

“哦?那除了油腻的,我还有什么不能吃?”罗浮生不服气地反驳。

沈巍没有作声。

吃了几顿粗茶淡饭,索然无味,罗浮生直想出门找个地方胡吃海喝一顿,沈巍却坚决不许。病中无聊,口腹之欲满足不了,罗浮生只好缠着沈巍,听他讲述万年来的见闻。罗浮生这时才感觉如梦方醒,原来世间海阔天空,那么多有趣的事他都未曾尝试。他从小跟在洪老板身边,甘为前马,看着他汲汲营营,却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。

自他告了病后,洪老板一直没有联络他,罗浮生竟也不甚焦急。虽说他想把洪家拉出泥潭,但其实他自己也不确定该怎么做,洪老板恐怕不会听他劝说,他又不可能大义灭亲。沈巍是明明白白地反对他卷入这些事的,因此他也不敢找沈巍商议,只能见机行事。

罗浮生靠在椅子上,转了转脑筋,说:“其实我没什么事,今天也该去一趟洪家,见我义父了。”

沈巍抬眼看他:“浮生,人皮面具的事不能泄露出去。”

“我明白,你放心。我绝不会告诉义父我去过那个小饭馆的。”罗浮生郑重说道。

沈巍没有再阻拦,罗浮生两口扒拉完粥,换上衣服出了门。他却没有直接去洪家,而是开车到了一家经常光顾的生煎小店,点了一份,倚在车边吃着。今天他开的是最拉风的那辆越野车,来往的行人总是不自觉地扫他一眼,让他产生一种偷情的错觉,他看了看手里的生煎,胃口全失,却不忍心扔掉,把剩下的装好,放在副驾驶上。

罗浮生坐在车里往洪家打了个电话,洪老板却没在家。罗浮生打算去美高美看一看,他停在一个路口等红灯,随意瞥了眼路边,一辆黑车吸引了他的注意,车牌号他没见过,但和洪老板之前的车同款同色——那一台已被他扔在了绪山。罗浮生心里升起一个直觉,他向周围看了看,赫然是他第一次交易吉金缶的茶楼。茶楼开在东江的一条主街上,附近都是严肃的单位,没有商圈,也少有其他店铺,茶楼的招牌用极小的字写着“茶”,仿佛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境。

罗浮生嫌自己的车太显眼,便转过街角,停在另一侧,下车向茶楼走,刚转了个弯回来,忽然看到茶楼里走出几个人,当中一人身材中等,却很壮硕,甚至有些凶戾,擦身而过时,他朝罗浮生的脸上转了一眼。

只这一眼,让罗浮生心中大惊,他强装镇定地继续向前走,他认得这个人,是那晚他在小饭馆隔着玻璃窗对视的人。那几个人走了过去,罗浮生不敢回头,路过他之前注意到的黑车,也没有停留,径直走到下一个街口,才转身探头张望,他们已经不见了踪影。

罗浮生走回茶楼门口,那辆黑车开走了。他向四周望了一圈,没发现可疑的人,便进了茶楼。依然没什么客人,罗浮生轻车熟路地上了二楼,服务员正在收拾一个隔间,他从门边走过去,闻到一丝浓郁的甘香。

“金丝红叶?”罗浮生脱口而出。

服务员惊讶地停下了动作。

罗浮生眯眼一笑,模样十分诚恳:“麻烦给我也来一壶。”

不出所料,服务员再次对他说:“对不起,先生,我们这边没有金丝红叶,这是客人自带的茶,您看可不可以换另一种蜜香茶?”

“不用了,谢谢。”他已得到答案。

罗浮生离开了茶楼,下楼时脚步有些乱。他坐在车里,仿佛还能嗅到茶叶的香味,那是洪老板最喜欢喝的茶。一样的车,一样的茶,罗浮生无法以巧合视之,洪老板依然在和那些人接触,甚至已经不再通过他了,就算他想劝洪老板收手,也无从开口。罗浮生觉得有力无处使,他狠狠打了几下方向盘,却只震痛了自己的手。

他还是去了一趟美高美,这个时间已经开始营业了。所有人将他围在中间,对他百般关心,可他们的眼神里都透着看热闹的好奇,罗浮生感觉自己像一只耍把戏的猴,他瞪了罗诚一眼。没想到他不识趣地说:“哥,你别伤心,你要是想喝酒,大伙都陪着你。”

罗浮生听了这话,又气又馋,他敲方向盘的手还隐约泛着红,也许酒精能够镇痛,可是想到沈巍八成不会放过他,他便摆了摆手,转身欲走,忽听一人小声嘀咕:“我就说生哥现在不敢喝酒,给钱。”

罗浮生霎时回头:“你说谁不敢喝?”

美高美闪烁的灯光晃得罗浮生直欲作呕,他耳边是嘈杂的音乐,眼前有混乱的色彩,不知从哪里飘来的羽毛,他伸手去抓,手却被人握住了。他依稀知道自己是在回家的路上,沈巍好像在他身边,他睡得昏天黑地。进了家门,屋内的灯一下亮起来,他看见沈巍面色不善地扶着他,他就势倒在他怀里。罗浮生咧嘴笑着,后面的事就记不太清了。

耀眼的阳光叫醒了罗浮生,他身上未着寸缕,还染着沐浴露的残香,他的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响,回忆是一片空白。他起身套上睡衣,走出卧室,直觉得自己忘了什么要紧的事。厨房里,沈巍又在煮粥。罗浮生捂着脸坐在餐桌边,沈巍将一碗粥撂在他前面,一句话没说就走了。单单一碗白粥,连小菜也欠奉,罗浮生知道沈巍正在气头上,他老老实实三两口咽下了粥,就去找他负荆请罪。

沈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。

“咳……沈巍,我昨天确实去见义父了,可是……”他眼睛转了一下,沈巍感觉到有什么事情从他脑海里过了一遍,可他只简简单单地说,“他没在家,我就去了美高美,罗诚他们造我的谣,我气不过,就喝了一点酒,一点。”罗浮生捏起手指比划了一下。

沈巍凝视着他,一时无法决定要不要拆穿,只好挑无关紧要的事情先拉扯一会儿:“造你什么谣?”

罗浮生无论如何没想到,沈巍关注的是这个,他张口结舌,半天没有出声。沈巍见他突然不说话了,更觉奇怪。

罗浮生欲哭无泪,他挑着能说的说了:“就是……他们说,我失恋了。”沈巍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。

“我这段时间没住在美高美,他们就……开始乱猜,”罗浮生斟酌着用词,“我进医院那天,罗诚看到你的西装,又不见你的人,也不知道都编排了我什么……”

沈巍说:“那昨晚他们看到我去美高美接你,会如何揣测?”

“什么?你怎么会去美高美?”

“是你亲自给我打电话的。”沈巍却没说,他是故意去的。

“我真是喝多了!”罗浮生后悔不迭,“那么多人看见你,义父一定会知道的。”

“没关系,你不用担心,——昨天去见你义父时究竟发生了什么?”

罗浮生措手不及,呆住了,沈巍沉静地与他对视着,眼里是不容分说的质询。

“昨天……我看到那个小饭馆里的人了,我猜和他们见面的是我义父,”罗浮生承认了,又补了一句,“但我没亲眼看见他。”

沈巍思索了片刻,把罗浮生拉过来,坐在他旁边:“随机应变吧,先不提这事了。想吃生煎吗?”

“想!”罗浮生精神为之一振,看到沈巍站起来,朝厨房走,问道,“你已经买回来了?”

“从你车里拿的。”沈巍淡然地说。

罗浮生猛然记起这件被他遗忘的要紧事——他昨天在车里囤了粮。

“沈巍,我错了。”罗浮生亦步亦趋地跟着沈巍在厨房里转,看他拿出碗盘,又从冰箱里取出生煎——竟不是他吃剩的那份。

“这是新买的?”

沈巍无可奈何地看看他:“难道真给你吃放了一晚的吗?”

罗浮生忽然反应过来:“既然都买了生煎,为什么还要让我喝粥?”

沈巍淡淡一笑:“我喜欢煮。”

外头的阳光好像更盛了,却依然挡不住天凉。

四周草木摇落,唯独井然的庭院风物愈加闲美。白教授披着毛毯坐在长椅上,远眺着延伸出去的路,井然的车渐渐驶近。

“儿子,你回来了,你猜猜今天中午吃什么?”白教授满面笑容。

“红烧带鱼吗?”井然配合地说了一个答案。

“不愧是我儿子,”白教授十分开心,“跟妈妈想到一块儿去了。”

两人进了屋,井然帮白教授端出饭菜。白教授定期检查,病情平稳,让井然安心不少。

“儿子,妈妈有件事想找你帮忙。”白教授突然正色说道。

井然放下咬了一口的带鱼:“妈,怎么了?”

“妈妈和你说实话吧,我之所以让沈巍帮我申请发掘昭王墓,是有原因的,”白教授顿了顿,“你也知道,昭王在位期间追求长生之术,他的墓里可能会有一些相关的记载,——你先别打断,我有证据。”

白教授放下筷子,拿了笔记本电脑过来。井然若有所思地望着她。

“你看,这是成家台一号墓的竹简,”白教授在屏幕上指点着,“这个是昭王时期出土的卜筮竹简,字迹几乎相同,从一些微小的习惯动作上看,是同一个人所写,而且成家台墓中是一副空棺,有没有可能,成家台的墓主根本没有死,而是活到了将近三百年后的昭王时期呢?”

井然竟没有反驳,默默地听着。白教授接着说:“我知道这个推测有些荒唐,但据史料记载,昭王活了一百多岁,这在那个年代是什么概念?即使伯阳子这种近于传说的人物,也才活到二百岁,在古人的眼中,一百岁已经是极为长寿了。我研究了昭王的卜筮竹简,应该是同一个太卜所写,这个人至少和昭王同样长寿,甚至可能就是成家台墓主。儿子,你说,我的推测有没有错?”

井然先是沉默了一下,然后说道:“妈,您这段时间一直都在研究这件事吗?”

白教授点头。

井然问:“可是,假设昭王真的得到了长生之法,怎么还会有他的陵寝?”

白教授自信地笑了:“我刚刚说了,他是长寿,未必是长生。何况,换位思考一下,假如你能长生不死,会一直使用同一个身份吗?”

井然又问:“他换了身份,他的权力、地位,不就全都没有了吗?”

白教授摇摇头:“一直以来,大家都误以为昭王求长生是为了永世掌握权柄,可是如果他恋栈权势,就不会禅位了。”

井然又沉默下来,似乎在考量白教授的话。

“儿子,妈妈不是不在乎自己的病,只是我发现了这个可能颠覆人们认知的事情,总想着要证明它,大胆猜想,小心求证,这一直是妈妈信奉的理念,”白教授努力地劝说着,“我希望能在我生命结束之前,解开这个谜团。”

“妈!别说这种话,”井然终于开口了,“您究竟想让我做什么?”

白教授小心翼翼地说:“沈巍向上级部门提出发掘申请,但是被驳回了。我是想……咱们自己找人偷偷下去——”

“妈,您要盗昭王墓?”井然压低声音问。

白教授慌忙解释:“不是盗墓,不是盗墓,不能这么说,我只是想看看里面的竹简,昭王墓中的防腐措施极强,大概率会保存下来。你不是和吴邪很熟吗,他祖上就是做这个的,你去找他,看看行不行?”

“呵,”井然苦笑一声,“我和他……恐怕也没那么熟,至少我是请不动他的。”

“那……”

“妈,我觉得您说得有道理,”井然赞同道,“有些事,万无一失最好。不过这事不能找吴邪,应该找沈巍。”

“什么?沈巍?他可不会同意。”白教授连连摇头。

“他不能不同意,他有软肋,妈,您还记得罗浮生吗?”

白教授皱眉回忆了一下:“记得,那个帮忙抓盗墓贼的小伙子。沈巍为了他,还来找过我。”

“对,当时沈巍让您帮忙隐瞒罗浮生去过东江宾馆的事,他们关系匪浅,我觉得……也许有用。沈巍既然不说,我就去找罗浮生试探了一下,”井然沉吟道,“我找人查过,他是东江洪家的人。妈,我们手上有把柄,只要找到沈巍,他多半会去找吴邪。”

白教授疑惑道:“吴邪会听他的?”

“会吧,我的直觉。”井然撇了一下头,眼睛望向窗外。那边忽然飞起几只灰喜鹊,将树枝微微摇晃起来,仿佛在回应什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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